標準佛像的“通肩式”佛衣

發(fā)布時間：2019-09-02 10:06

一、標準佛像的“通肩式”佛衣

1、長江流域佛像衣著樣式

   已有考古資料顯示，漢魏、西晉時期標準意義上的佛像，主要集中在南方長江流域，地點分布于四川、湖北、安徽、江蘇、浙江等地及周邊地區(qū)，發(fā)生時間順長江而下，呈現(xiàn)由早趨晚的態(tài)勢。統(tǒng)計資料顯示，漢至西晉，中國南方佛教造像已有220余處，其中有紀年的30余處。

  其中最早的紀年造像是2001年因三峽建設，搶救性考古發(fā)掘于重慶豐都的刻有“漢延光四年五月十日作”的搖錢樹上的一尊佛像。東漢延光四年為公元125年，這身佛像雖然在胸部以下多已殘損。由現(xiàn)存圖像信息，仍可獲知一些關于佛像及佛衣的認識：a佛頭后部飾有項光；b佛頂作束發(fā)髻碩大；c佛右手施無畏印；d佛著外觀呈圓領，集衣襞于左肩的“通肩式”袈裟；e由于佛之左手殘，對于該手印無法作具體判斷，但可以明確的是其左前臂上抬與后臂呈90度，在秣菟羅和犍陀羅，佛右手施無畏印時，左手若上舉，通常為手握衣角狀。進一步的認識，需借助更完整的圖像資料。

  就佛衣樣式而言，出現(xiàn)在四川豐都這身佛像頸部下方的一道橫向弧形結構當引起注意，這也是判斷該佛袈裟披著樣式的得要依據(jù)，有學者已關注到這一特征，稱之為“圓領”，或“圓領，袒右肩”。在具體確定佛衣樣式時，仍需兼顧“圓領”，和“集衣襞于左肩”這兩個特征，由此得出該佛衣著樣式應是“通肩式”。

  在犍陀羅地區(qū)，2世紀前后的佛像多作集衣襞于左肩的“通肩式”袈裟，如藏于旅順博物館約2世紀的犍陀羅浮雕《佛像禮拜圖》其領口與左肩衣襞特征均與豐都佛像相同。這也是對“通肩式”袈裟右上角搭于左肩規(guī)制較為具體寫實的體現(xiàn)。

  位于四川樂山麻浩1號崖墓前室后壁門楣正中的一身坐佛浮雕，圖像清晰完整，這也是川地最早發(fā)現(xiàn)的一例佛像。此墓年代有東漢晚年和蜀漢時期之說。其佛像特征表現(xiàn)為：a飾項光；b頂作肉髻（具體發(fā)式不清）；c佛右手上舉施無畏，左手握衣角，衣角由拳心下口進入，再由上口出；d著“通肩式”袈裟，衣襞呈規(guī)整的弧形對稱狀；e結跏趺坐。

此像已具備了佛像的幾乎所有特征，稱得上是一件標準的佛像。其雙手及對稱弧形衣襞特征，在貴霜迦膩色伽之后的犍陀羅和秣莬羅佛像中均可找到原型。

  與樂山麻浩1號崖墓佛像相似的佛像在樂山柿子灣1號崖墓門楣上還有兩身，二像均為浮雕，保存較好的一身雕于中室門楣正中，保存較差的一身雕于左后室門楣正中，兩身佛像所呈現(xiàn)的特征，與麻浩1號崖墓坐佛基本相同。

  四川彭山夾江東漢崖墓出土的搖錢樹礎上一身坐佛，更加清晰地呈現(xiàn)了發(fā)式和衣著全貌。此佛結跏趺坐，頂作束發(fā)肉髻，右手上舉施無畏印，左手似作握衣角狀，著“通肩式”袈裟，衣襞對稱，由于袈裟被雙肘撩起，呈弧形下垂。這身佛像的發(fā)式及陰刻線衣紋處理方式，可以看出來自犍陀羅和秣莬羅的影響。

  值得注意的是，這身坐佛左右各雕一立像，有學者認為兩側侍立為大勢至和觀世音菩薩像，也有觀點認為是祈請祥瑞的胡人。

  貴霜時期，犍陀羅佛教造像中出現(xiàn)有佛與梵天、帝釋天的組合，佛與彌勒、觀音菩薩的組合，以及佛與雙觀音的組合等。秣莬羅也出現(xiàn)有佛與身份不明的二立像的組合。彭山的這組造像中的兩個立人，其圖像漫漶難以清楚辨識，如果視為大勢至菩薩和觀音菩薩，在同期印度佛教造像中似又難以找到原型，暫且只能將這組造像視為中國現(xiàn)存最早的一佛二脅侍組合。

  與上述例舉特征相似的佛像，在四川還見于綿陽何家山東漢1號崖墓，及四川忠縣涂井5號蜀漢崖墓的錢樹等。已有的四川地區(qū)漢魏時期佛像，呈現(xiàn)以下共同特征，著“通肩式”袈裟，左手握衣角，右手施無畏印，并且圖像完整的佛像均呈結跏趺坐，明顯可以看出受到外來造像范本的影響。

  就佛衣特征看，有集衣襞于左肩和衣襞呈弧形對稱下垂兩式，前者較早見于貴霜犍陀羅，后者可能經(jīng)由迦膩色伽或其繼任者所創(chuàng)，并迅速在犍陀羅和秣莬羅推廣。

  就佛的發(fā)式來看，豐都延光四年錢樹佛像和彭山錢樹礎上的佛像，均清楚顯示為束發(fā)肉髻，這也是犍陀羅地區(qū)的佛像特征，秣莬羅地區(qū)佛像不見這一發(fā)式。

  東漢至蜀漢約當古印度貴霜時期，在已有的同期犍陀羅和秣莬羅佛像中，似只有犍陀羅地區(qū)出現(xiàn)了將束發(fā)肉髻與對稱的陰刻線衣折同時糅合在一身佛像中來表現(xiàn)，而迦膩色伽舍利函上的坐佛，即可視為這類佛像的代表。

  這種形式在川地早期佛像相同，唯一不同的是舍利容器上坐佛佛衣下緣呈水平形，而四川佛衣下緣呈弧形，在犍陀羅晚期（140-230）及秣莬羅貴霜迦膩色伽之后（約120—320）的造像中均能見到。對四川地區(qū)此類佛像來源的解釋為：以側重迦膩色伽舍利容器上的佛衣樣式為主，此樣式正是伴隨迦膩色伽對佛教的倡導和推廣而傳入中土。

  現(xiàn)在長江中下游地區(qū)出土的標準意義上的佛像，時間多在東吳至晉年間。1992年，在鄂州唐角頭孫吳時期4號墓中，出土了一尊釉陶坐佛，此像被發(fā)現(xiàn)時，兩側侍立有陶俑。圖像顯示，佛頂作肉髻（發(fā)式不清），著“通肩式”袈裟，折襞作“U”形對稱排列，佛呈結跏趺坐，手殘，依據(jù)兩前臂垂懸衣紋看，該佛應作禪定印，與四川地區(qū)常見的手印有所不同。佛作禪定印，多見于犍陀羅晚期造像，秣莬羅造像不見這種手印，薩爾那特佛像出現(xiàn)這一手印時間晚至笈多時期。聯(lián)系此佛像著衣呈現(xiàn)秣莬羅地域風格看，湖北地區(qū)這一時期的佛像，應受到來自犍陀羅和秣莬多造像的共同影響。此佛像呈現(xiàn)的手印、佛衣披著方式及衣襞處理方式，也是這以后至劉宋時期，南方佛像最為常見的造型特征。與此佛極為相似的造像，另見北京故宮博物藏約西晉時期的青瓷坐佛，此佛發(fā)現(xiàn)地點不詳?？梢悦鞔_的是至遲孫吳時期，南方似已出現(xiàn)了脫離依附物的單體佛像，并且川地東漢時期出現(xiàn)的一佛二脅侍的組合形式，在東吳時期 的鄂地仍得以延續(xù)。此外，唐角頭孫吳墓中坐佛的手印也與川地不同，禪定印似成為東吳、西晉時期長江中下游地區(qū)已發(fā)現(xiàn)佛像的唯一手印。

除上述極少數(shù)單體佛像外，東吳、西晉時期長江中下游地區(qū)出土的有關佛像的圖像資料中，大多以依附于銅鏡和青瓷器的方式出現(xiàn)。

   在已發(fā)現(xiàn)的南方早期佛教造像實物資料中，江浙皖地區(qū)出土的青瓷或釉陶質地的魂瓶、罐、壺等葬器占有很大比重，其中飾有佛教造像的魂瓶，統(tǒng)計資料顯示已占南方佛教造像實物資料的大半。時間跨度從孫吳至西晉，尤以西晉時期數(shù)量為多。孫吳時期較早的如鳳凰二年（273）江蘇南京出土的魂瓶和釉陶佛像，孫吳天冊元年（275）江寧出土的魂瓶。西晉時期的如太康元年（280）江寧出土的魂瓶及元康四年（294）浙江上虞出土的魂瓶。這些出現(xiàn)在魂瓶或青瓷喪冥器上的佛像多以捏塑或模制的方式貼附于器物上。佛像多結跏趺坐，禪定印，飾項光，著“通肩式”袈裟，衣襞弧形對稱，佛像特征鮮明、造型較單一。與這些佛像同時出現(xiàn)在魂瓶上的還有樂伎俑、白毫相俑等。西晉時期南方早期佛像實物資料顯示，同期佛像依附于殉葬品的表現(xiàn)方式仍十分普遍，直至東晉初年還有延續(xù)，雖然已趨少。

   實物資料顯示，吳地與川地佛像的最大區(qū)別體現(xiàn)在佛手印的不同?？磥?，東吳轄區(qū)與漢魏時期的川地，似在遵循不同的外來造像范本進行佛像表現(xiàn)。

2、連云港孔望山佛像衣著樣式

  江蘇連云港孔望山摩崖浮雕造像，在20世紀80年代初被學界重新認識，一般認為是一處鑿于東漢晚期包含有佛教造像內(nèi)容的造像群?？淄侥ρ赂〉癜ê械澜毯头鸾淘煜?，佛教造像內(nèi)容據(jù)考證出現(xiàn)了單體佛像、佛本生故事《舍身飼虎圖》、佛傳故事《涅槃圖》等。其中有四身單體造像，因其具有佛像的特征，一般被認為是佛像，編號分別為X2、X61、X71、X76（據(jù)連云港博物館編號）。

  這四身造像或多或少都具有一些佛像的特征，由于年久風蝕，其中三身造像是否刻有項光已不易辨識。此外，四像均有肉髻，手印方面，X2、X61、X76造像右手均施無畏印，X2明確顯示右手握有衣角。

  就佛衣而言，X71在身披長衣的腰間束有腰帶，且垂帶于腹間，律典及古印度佛像中，均無在外披袈裟上束腰帶的記載和表現(xiàn)，此像雖有肉髻和項光，卻仍不能歸入標準意義上的佛像。

  X61立像，上身著“通肩式”袈裟，但下身著長褲，佛像下身是以著裙的方式表現(xiàn)。褲在東漢時期已成為男性國民的一種常服。此像雖有手印和肉髻，仍不能視為標準佛像。